第十六章 碎憶（7)

山林裏清涼的風從敞開著的窗戶湧進了屋子裏，將那道半開半合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窗簾吹地悠然飄起，在空中波浪似的飄揚。

緊鄰著窗臺擺置的案幾上的花瓶裏插著清早采摘下來的新鮮的花朵，清香撲鼻，嬌艷可愛。

南宮瑤輕輕地咳嗽起來，想來是吹到了風的緣故。她的身上穿著昨天夜裏殷流箏為她換上的衣服——一身淡藍色的衣裙。宛如陰天的天空般的藍色更加襯出南宮瑤臉色的蒼白和纖弱。她就像是海面上凝結起來的泡沫一樣，一個不當心便會破碎。

江桐的眉心皺起，眼睛裏是無法掩飾的關切和心疼。他轉過身飛快地替南宮瑤倒了一杯熱茶，那是一壺新沏的茶，用來沏茶的君山銀針還是在離開棲龍聖域之前，水蝶夕從歐陽君翊那裏連哄帶騙、軟磨硬泡討來的。

“謝謝。”南宮瑤接過茶盞，沖著江桐溫柔地笑。

江桐寵溺地看了她一眼，然後轉過身走到窗戶邊上，關上了窗子。

驀然間，那飛揚若蝶的窗簾隨著窗子的閉合從半空中墜落，無力地垂下。失去了明亮的陽光的屋子變得黯淡了下來，只餘下一大團一大團的淺金色的光朵在空中浮動著。

南宮瑤望著江桐，笑容恬淡寧靜，如同花園裏初綻的茉莉花。

她對著茶盞輕輕吹氣，帶起一圈圈的水紋，裊裊而起的白色熱氣，在空中飄散，如雲似煙，輕薄飄渺。

驀然回首的江桐立在窗戶邊上，向南宮瑤看去，但見南宮瑤嬌柔的容顏籠上了一層霧氣，朦朦朧朧的宛如隔霧觀花，清麗之餘亦有些不真切。

江桐慢慢地走回了原位，坐下，目光溫柔地註視著南宮瑤。

南宮瑤吐氣的聲音好像有些沈重，像是在嘆氣似的。

“還是從我收到信的那天開始說吧。”南宮瑤的聲音很好聽，軟軟的糯糯的，就像是春風從怒放的花朵上拂過一般的輕柔。“那天是三月初一，我記得很清楚。你是知道的，自從母妃去世之後，我每個月初一都會去神廟禱告祈福，那天也不例外。我帶了幾個丫頭和侍衛出門，我們是在午飯的時間到達神廟的，巫女帶我去沐浴更衣，用了午膳之後便是循例的禱告儀式，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。結束後，我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，巫女和我一起回的房，我們相處的很好，你是知道的。我們閑聊了一會兒，她很自然地說起了我和歐陽域主的婚約。那個時侯，剛巧小盈進來了，便興沖沖地問巫女有沒有什麽關於……姻緣……”她猶豫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了“姻緣”這個詞，再看到江桐會意的微笑之後，南宮瑤的臉紅的如同柿子一樣。

她垂下了頭，輕輕咬著嘴唇，半晌方才接著道：“巫女說她是神職人員並不懂這些，但是，聽說將要出嫁的少女為了祈求……幸福，經常到後山頂上的心湖去……進行……某種……儀式……”

“什麽儀式？”江桐脫口而出。

南宮瑤的臉瞬間血氣上湧，紅得簡直能夠擠得出血來。“就，就是，就是……我……”她支支吾吾了半天，也沒有說出一句整話來。

江桐自覺失言，但看到南宮瑤一臉羞怯的小女孩樣兒，不禁覺得好笑。

“桐哥哥！”南宮瑤的下巴幾乎要抵上衣領了。

江桐清了清嗓子，“啊，是我失言了。你繼續說吧。那個……儀式……咳咳，之後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南宮瑤知道江桐是怕自己不好意思而故意跳開那一段的，但是江桐越是如此，她越是覺得很不好意思。“之後，之後我就回房了。而那封信就放在窗臺邊上的梳妝臺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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